宋朝的皇帝们已经放弃了收复华北的希望,如今,在他们的南方领地里他们把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了重建诗歌和艺术氛围、重建生活的优雅上,这都是曾经在开封的宫廷里享有过的。1161年和1206年两场短暂的战争,只不过是和平时期两场简短的动乱插曲而已。1126年的大灾难,尽管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领土损失,但就其本身而言,似乎是一段纯粹的插曲。在每一个领域,宋朝的优雅精致的文明(中华文化的奇葩)都依然在继续。我们必须唤醒它的艺术和诗歌,我们应该从回到开封时期(960——1126)开始,然后再过渡到杭州时期(1132——1276)。
关于开封时期山水画的概念,有一篇颇有价值的文献,这就是画家郭熙(出生于1023年)的一篇论“山水”的文章。在这里,你可以看出,这些11世纪的大师都是怎样细致的大自然的观察者:
真山水之云气四时不同:春融,夏蓊郁,秋疏薄,冬黯淡。画见其大象而不为斩刻之形,则云气之态度活矣。真山水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1]
还有:
大山堂堂为众山之主,所以分布以次冈阜林壑为远近大小之宗主也。其象若大君赫然当阳而百辟奔走朝会,无偃蹇背却之势也。
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契依附之师帅也。
郭熙还指出,山在外观和特征上的变化,依据观看的距离而有所不同:
每看每异,所谓“山形面面看”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百山之形状,可得不悉乎!
它们还根据季节的不同而表现出不同的心境:“春山烟云连绵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
你会注意到,郭熙的论文是对“风景即心境”这种观念的纯粹而简单的解释,在西方,这种观念要到相当晚近才出现。
在这个主题上,这位宋代大师着重强调的是山的光与影之间相互影响的重要,尤其是雾气介入的重要:“山日到处明,日不到处晦,山因日影之常形也。……山烟霭到意隐,烟霭不到处见,山因烟霭之常态也。……山无烟云如春无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