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眼瞳,似笑非笑地含着点儿嘲弄,却再无一丝感情,仿佛看着一件毫无干系的死物。
谢长珏握紧了手中的药碗,忽然问道:“六年夫妻,殿下对我,可曾有过一丝情意?”
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明锦眉眼都弯了起来:“若我说有,太孙殿下便打算饶我一命吗。”
谢长珏双唇蠕蠕,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的红愈发浓重:“只要殿下愿意低头,说一声肯,我倾尽全力也会保住你的性命。”
明锦听他反反复复几句“殿下”,嗤笑一声:“这世间已无镇南王府,我担不起太孙殿下的一句尊称,太孙殿下不是比我更懂成王败寇的道理?”
谢长珏如玉的脸颊瞬间苍白如纸:“我……我不曾……”
明锦倦了。
她站起身来,谢长珏便忍不住退了一步。
她从层层叠叠的纱帐后走出来,赤足上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伴着她玩笑似的轻声细语:“殿下不如说说,新的太孙妃下月便要进门,殿下又该如何保住我的性命?”
谢长珏脸上不禁露出欣喜,在心中反复揣度了数日的念头一个接一个蹦出来:“我与她,本不过就是父母之命,并无情意。只要你肯,等她诞下长子,便抱到你的膝下来教养,待……待日久,我定会重新给殿下一个身份。”
他还未曾适应自己的身份,激动中仍下意识喊她的旧称。
明锦忍不住一声嗤笑:“好啊,横竖我再不能有子嗣了。”
谢长珏心中溢出狂喜,却撞入她毫无情意的双瞳,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不过是在嘲弄,双颊的喜色尽褪成了苍白:“子嗣……殿下,仍旧在记恨那件事。”
明锦不看他了,她垂眸看着谢长珏手中那碗药,想着成王败寇,时也命也,既已全是死局,该如何择个痛快些的法子,也不坠她明家威名。
却不想谢长珏的眼角竟滚出泪来:“那件事情,殿下心中必定恨极了我吧。”
他睁着眼,定定地看着明锦,甚至含着两分希冀,期盼着她能说些什么。
明锦挑了挑眉,神色依旧寡淡:“不曾。”
彼时情景,子嗣不过是负累,经他手端来的绝嗣汤,倒也解了她一桩心事,免得她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