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下来,然而那一队队的人体面无表情地从不同的门里走出来,他们精壮的肌肉和无暇的皮肤给人以不真实的感觉。一队队人体仿佛受着某种统一指令一样,汇成潮流,再分散开,从不同的舱室里取出不同的装备,不到一个小时,几百艘返回舱已经坐满了人。
这就是“世昌”号最简单也最有效的统治方式,不再需要父母、不再需要家庭,割裂掉最小社会单位,让每一个人成为社会个体。
又是一支大军。
……
……
月港。
巨藤之下站着一个苍老的身影,他抚着藤枝似乎摇摇欲坠,远方的风暴墙下,一艘艘黑黝黝的船从幕墙后穿越而出,每艘船的体积都要远大于“泰山”号,浩浩荡荡排成横列,组成方阵。
“彭老,我们该走了。”
聂扬唉叹着,他清楚这样的劝告是没有用的。
彭汲福叹着气,摇了摇头,用苍老的声音说:“我是中部观测站第四任站长,我没有理由离开。”
“现在已经没有家园镇了,指挥中心也发不出任何命令了,何必呢?”
彭汲福笑了,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职责所在。”
面对数十条大船,他面无惧色,反而是一脸欣慰的样子。看着彭老的表情,聂扬的心底涌起一个词汇——视死如归。
古老的语言真是精练啊,简短几个字就能形容如此复杂的心理,这是一种释然吗?
除了感情上的不忍,聂扬理解彭站长的选择,他默默地行礼,倒退几步后,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
月港没有任何能力抵抗,这个天然良港可以停靠万吨轮,但开阔的水域几乎不可能设防,就算能也没有用,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凭月港的几条枪是做不到的。聂扬带着最后的几名留守人员离开,唯有老站长彭汲福守着一面绘制着家园和橄榄枝的旗帜。
他凝望着缓缓驶进的大船,回想着年轻时的青葱岁月,那个时候真好啊,生活虽然一样艰难,但总是充满希望,他想起那个时候的人。邱部长、宋微尘、苏凌珍……
一个个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庞从眼前闪过,还记得年轻的自己很喜欢和妙妙相处,尽管妙妙有的时候一连几个月也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