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别急……”袁浩时伸手拍拍他的背,“看你平日里一副踏实稳重的样子,难道只是装的?”
“我自然不打算一辈子呆在翰林。”江行止隐约意识到袁浩时今日请客的意图,说道,“我现年二十有三,来日方长,难道还怕不能靠自己挣脱出去?”
袁浩时一愣,接着拍着桌子狂笑起来:“仰之兄啊仰之兄,你看着明明少年老成,没想到实际上是天真过了头!”
不等江行止回话,他又兀自说了下去:“我也不瞒你,今日请你来这宵黯楼,我是受人所托,银子也不需我自掏腰包,你不用当成人情。”
江行止也不废话:“是颜党还是池党?”
袁浩时说:“先不急着问这个,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江行止警惕地盯着他。
袁浩时说:“朝廷里的朋党派系,就像两股强力的水流,撞到一起,便是一个汹涌的漩涡。若是一块巨石,一时半会儿倒姑且能站在漩涡之中,但也挡不住被渐渐消磨,要只是一根竹竿,被卷到中心,岂不得粉身碎骨?”
他看江行止的杯子已经空了,便替他斟了一杯,继续道:“你没有背景,又没有实权,在朝中就是一根孤零零的竹竿,哪边都不选,迟早会被卷到中间。当你还是一根竹竿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先选一股水流,顺着它,悄无声息地远离这个漩涡,等到变得足够强大了,再回来也不迟。”
“正如你方才说的,仰之兄,你如今不过二十三岁,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去变得强大。你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是,就是先在这两股激流中活下来。否则,像肖宝珏那样的下场,都还算是顶好的了。”
江行止不会喝酒,两杯下肚,便觉得脸颊发热,又听袁浩时一通说教,再想起肖宝珏临别时那番话,思绪错综复杂,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一股清流之声从似远似近的地方缓缓淌来,叮叮咚咚,让人仿佛置身山野,心旷神怡。
狂躁的火苗一下被扑灭,心里竟泛起一丝不适时宜的柔情。
他愣怔片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就在几步开外,房间的另一侧,怀抱琵琶的女子正错错切切地拨弦。
而见到那女子侧脸,江行止心神一震,如受当头棒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