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那一抹抹突兀的鲜红没能让她适应光照,扎眼得很。周染的脑子一时之间像被打了麻药,直到母亲的声音从记忆中涌现,她才真的回过神来。
青竹挺拔,立于林间,地上却横三竖四地躺了一群血肉模糊的尸身,血泊被阳光照得刺眼,红绿相间的尸林,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听不见。
竹林苍苍,时有微凉不是风。
「阿奴」
周染心头一颤,脑子被这一声叫唤一棒打醒,她顺着声音回头,看见一个妇人蜷缩着身子,趴跪在地,残破的衣领沾黏着血肉,腰间露出一小隻鞋子,她猜测那妇人怀里抱着的应该是个孩子。
周染离她有几步距离,那妇人虚弱的声音却犹在耳边。她听见她吃力地说:「以后妳不能叫这个名字,小姐没了,妳要代替小姐活下去,明白吗?去去找」
那妇人似乎又说了些什麽,但她的嘴里似乎含着东西,周染只听见无力的咕哝。
她吊起胆子,想走过去关切那垂死的妇人,却又听见远方传来勃喇喇的马蹄声,梦里周染的感官变得极其敏锐,似乎也能感知到地上与之震动的碎石。
马蹄声由远至近,节奏越发明快,她像被笼罩在洪钟里,分辨不出声音的方位,声音离她越近,急促混乱的脚步就越趋齐整,催魂似地,像有千军万马在她的心上奔袭,在她心上重重踩踏。
那声音佔满了她的脑子,一鼓一板的节奏在她脑海里交织成一场残暴凶杀,有人掐着她的脖子,拿她当出气布偶似的,一下又一下,踩着竹林间的鼓点,用她的后脑撞击硬物,她的脑子在剧烈震盪,却感受不到每一次重击相应而来的疼痛。
红绿的林间与静谧的血夜不断闪回,交叠成错乱的残像,眼前所见的真实与混乱佔据了她所有思绪,无尽无止的恐慌翻涌而上,使她哑然失声。那个凶杀的黑夜、惨烈的尸林,她不是当事人,只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紧掐着她脖子的手松了,而周染头一次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是一声爆裂,再是一片死寂;稠密的血肉破骨而出的声音,像有人出手拧乾滴水难消的抹布,亦或是踩在雨后泥泞的脚步声。
眼花撩乱后,她又一次进入了万籁俱寂的一片黑暗,一切都变得平静,身子像是悬在半空,脚不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