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积郁的理由,家兄却执意不说。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之久。
“由于实在挂心不下,母亲让我悄悄跟踪家兄,看他究竟到什么地方、做了什么。那一天,天也是这样阴沉沉的,家兄和平常一样,中午过后便穿上特地定做、当时还算相当时髦的黑天鹅绒西装,肩上背着这副望远镜,去通往日本桥的马车铁道[在马路上铺设铁轨,用马牵引客车的公共交通设施,也称铁道马车,日本的马车铁道始于明治十五年,位于新桥至日本桥路段。后来各地都有设置,明治三十六年,东京的铁道马车被电车取代。],我随即小心跟上。然后,家兄便在前往上野的马车铁道排队,一转眼突然上了车。那时的电车与现今的不同,车辆非常少,坐下一趟车赶前一趟根本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我只好使用家母给我的零用钱,搭上人力车。若碰上脚力好的车夫,也能紧紧尾随铁道马车。
“家兄下了铁道马车后,我也跳下人力车,亦步亦趋地跟上。最后抵达的目的地,竟是浅草的观音寺,家兄从寺里的商店街直接走过本堂,再穿过本堂直直地走进后面的见世物小屋,来到刚才说的十二阶前,走进石门付钱,随后,身影消失在挂着‘凌云阁’匾额的入口处。我做梦也没料到,家兄每天竟是跑来这种地方,不禁目瞪口呆。当时我未满二十,幼稚的心里冒起一个怪异的念头:家兄该不会被十二阶的怪物附了身吧?
“我只跟着父亲去过十二阶一次,之后便不曾重游,总觉得里面非常恐怖,但家兄都上去了,无可奈何,我只好以隔着一个楼层的距离尾随,一步步踩上阴暗的石阶。那儿窗户不大,红砖墙又极厚,冷得像地窖一样。而且当时正值甲午战争,一边墙上挂满罕见的战争油画。露出恶狼般凶猛的表情、嘶吼着向前冲刺的日本兵,被步枪上的刺刀捅破侧腹、双手按着喷出的血水、脸颊和嘴唇因失血而紫胀着挣扎不已的中国兵,还有被砍断的头颅在半空中飞起,长长的发辫扬起,像一个个飘在空中的气球。这些说不出惊骇、血腥的油画在幽微光线中油腻腻地发亮。在这中间,阴森石阶如蜗牛壳般无止境地往上盘旋延伸,我战战兢兢地爬至顶端。
“屋顶上是座没有围墙的瞭望台,只有八角形栏杆。一走到上面,四下便突然亮起来,由于刚才走过的是一条极长极阴晦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