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洪钟,明炯炯两只三角眼睛,疏疏两撇白髭须,纵横舌辩,口似悬河。听得他将些疑难的经典来问道翁,说经书上什么什么怎样解,史书上什么什么怎样解,子书上什么什么怎样解,《汉书》上什么什么怎样解。却见道翁一一的回答出来,石翁不住点头。后来见道翁也问了他几种书,石翁也答得明明白白。两人又对驳了一会,各自抚掌大笑。石翁即吩咐家人备出饭来,石翁是不饮酒的,拿出来陪道翁。琴仙不肯喝酒,道翁善饮,便一人自酌。石翁道:“我劝你也不必做官了,虽然得了别驾,究也难展骥足。你的相知也尽多,难道舍了这六品前程,竟没有饭吃么?”道翁叹道:“我并非老马恋栈,但也有个难处。你晓得我数十年来非特依然故我,反成了个孑身,还是立锥无地。我若有你这样仙才浓福,自然也会安享了。正是命宫磨蝎,无可如何。”石翁道:“仗文章也尽可自豪,何必手板在身,浮沉宦海?依我殊可不必。或身依莲幕,或遨游名山,岂不自由自在!”道翁道:“你不见汤临川与梅国桢的回书说:‘少与诸公比肩事主,老而为客,所不能也。’仆少未立朝,老屈下位,岂能再作依人之想。况彩笔已还,枯肠难索,虚名有限,大敌恒多。养由基如一矢不中,毁者交集,我甚畏之。自今以后,将焚弃笔砚,善刀而藏,不作身后虚名之想,浮沉于半刺间,以终老是身足矣。”石翁也太息几声,又问道:“王质夫、刘敬之都好么?”道翁道:“甚好!我见他们一班的后人,个个都是佳品。”石翁道:“都好么?”道翁道:“第一是梅铁庵的令郎名子玉,号庾香,竟是人中鸾凤。今年若考宏词,是必中的。”石翁笑道:“宏词科也没有什么稀奇,熟读《事类赋》三部就取得中宏词。”道翁道:“这是你老先生没有考上,所以题起你的牢騷来。”石翁道:“这也不然,我倒是公论。那梅铁庵的令郎怎么好呢?”道翁道:“第一相貌就好,温然如玉,学问各样全的。”石翁笑道:“相貌好了,自然心地灵慧,这是一定的。还有好的呢?”道翁把那几个名士一一说了,石翁道:“今年点状元的那个田君,他的父亲也算我的门生,中了进士,就不在了。他的母舅张桐孙也与我相好。这徐公子自然不用讲了,晓山相公可为善人裕后。”道翁将怡园诸人分题的对子念与,石翁也赞了几联,说道:“倒不料一班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