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中,有高昱处士,以钓鱼为业。尝敝舟于昭潭,夜仅三更,不寐,忽见潭上有三大芙蕖,红芳颇异,有三美女,各据其上,俱衣白,光洁如雪,容华艳媚,莹若神仙,共语曰:“今夕阔水波澄,高天月皎,怡情赏景,堪话幽玄。”
其一曰:“旁有小舟,莫听我语否?”
又一曰:“纵有,非濯缨之士,不足惮也!”
相谓曰:“‘昭潭无底橘洲俘’,信不虚耳!”
又曰:“请各言其所好何道。”
其次曰:“吾性习释。”
其次曰:“吾习道。”
其次曰:“吾习儒。”
各谈本教道义,理极精微。一曰:“吾昨宵得不详之梦。”
二子曰:“何梦也?”
曰:“吾梦子孙仓皇,窟宅流徙,遭人斥逐,举族奔波,是不祥也。”
二子曰:“游魂偶然,不足信也。”
三子曰:“各算来晨得何物食。”
久之,曰:“从其所好,僧、道、儒耳。吁!吾适来所梦,便成先兆,然未必不为祸也。”
言讫,逡巡而没。显听其语,历历记之。及旦,果有一僧来渡,至中流而溺。昱大骇曰:“昨宵之言不谬耳!”
旋踵,一道士舣舟将济,昱遽止之;道士曰:“君,妖也。僧偶然耳。吾赴知者所召,虽死无悔,不可失信。”
叱舟人而渡,及中流,又溺焉。续有一儒生,挈书囊,径渡。昱恳曰:“如前去,僧、道已没矣。”
儒正色而言:“死、生,命也。今日吾族祥斋,不可亏其吊礼。”
将鼓棹,昱挽书生衣袂曰:“臂可断,不可渡。”
书生方叫呼于岸侧,忽有物如练,自潭中飞出,绕书生而入;昱与渡人遽前,捉其衣襟;漦涎流滑,手不可制,昱长吁曰:“命也!顷刻而没三子!”
俄而有二客,乘叶舟而至,一叟一少。里遂谒叟,问其姓字。叟曰:“余祁阳山唐勾鳖,今适长沙,访张法明威仪。”
昱久闻其高道,有神术,礼谒甚谨。俄闻岸侧有数人哭声,乃三溺死者亲属也。叟诘之,昱具述其事,叟怒曰:“焉敢如此害人!”
遂开箧,取丹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