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几声蝉鸣。
湖心小筑十分幽静,鲜少有人前来打扰,水光潋滟投射于栏杆之上,偶有一尾锦鲤从湖面探出头,随后又一甩尾沉入水底,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水泡。
李长亭与师父正在风家的湖心小筑里,相对而坐翻看医案。只见两人之间案台上,医案堆积宛若一个小山包。
二人面色沉重,皆不言语,万籁俱寂,偶尔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
眼下瘟灾未除,虽风家、云家一北一南两大药商在沂水流域免费开放上千家药铺分号,可却终究无济于事。
忽然,李长亭放下手中病案,长吁短叹道:“师父,这么多医案,需得看到什么时候完?”
师父也不抬头,专注于医案之中,用不愠不恼的声音说道:“你不帮忙整理医案,还要聒噪,可是要我罚你?”
“师父——”李长亭拖着长音叫到。
师父手指翻过一页病案,眉头微蹙:“你若再聒噪饶舌,那便出去把《为学》一篇抄上百遍后再回来。”
“啊?”李长亭闻言,身子一僵,哀声道:“师父,你且待我把话说完。”
“你说。”
李长亭看着师父,笑道:“师父,眼下庸朝七州遭难,病患众多等待救治,这么多医案,仅凭你我,只怕不能尽早看完。师父何不请风家主派些人手,尽早整理完毕,也好对症下药。”
杨舟用帕子掩住口鼻连咳一阵,微微抬起头看向李长亭,清冷的脸上略有一丝笑意,问道:“平素叫你练功读书,你万般不愿。这次怎忽然认真思考起来了?”
李长亭道:“医者父母心,跟随师父十年,耳濡目染总也学了几分。”
杨舟道:“能有如此心思,可知你长大了。”
李长亭忽然被夸奖,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憨笑道:“名师出高徒,也不看我师父是谁。”
又连咳嗽了几声,杨舟移开口边的帕子,上面竟有一抹血迹。
悄悄将帕子收到一旁,他又板起脸,却不抬头,一边盯着医案,一边与李长亭道:“方才夸你几句就飘飘然了。”
虽然板着脸斥责,却也非当真动怒。而李长亭却满脸紧张,大气不敢喘,不停搓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