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还有别的事情,不能与你再叙家常。”我匆匆作别他,抬腿向外院走去。
小九子谦恭行送礼:“殿下再会。”
好笑,谁要与他再会。
妙昇寺正门前的广场,方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闲谈的人群此刻排成乌泱泱一片,大家各自作眼观鼻状,垂首跪在寺外空地接驾。
场面安静得能够呼吸相闻。
我耐着无聊等了好一会儿,一顶簪满了金色花纹、堆叠得像宝塔高的发髻摇摇晃晃从台阶尽头升上来,发髻之下慢慢地漏出贵妇人肃穆严整的面容。正是太皇太后。
“免礼平身吧。”我看着那双青云绣鞋阔步从面前经过,暗自感叹娄氏真是一点儿不见老。
岁月无法消磨她的贵气,权势与顺遂自会填平她眼角的沟壑,她容光焕发,像头顶的凤冠一样崭新。
跟随在太皇太后身后的另一名温婉妇人将我搀了起来。
她擦过茉莉粉的面颊带起一阵香气,牡丹花似的唇瓣说话时像唱曲儿一样悠扬:“太皇太后要先去珈蓝殿听主持解经,得等上一个时辰。摇儿既然在这儿,陪母后四处看看,散散心吧?”
我已经走了不少路,但也不好驳她的面子。迟疑少许,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同她在寺内散步。
名曰散步,就是散装的走路,走得十分没有结构感。太后不问,我不说话。太后一停下,我就停一下。
孩子见到父母难免是有些紧张的,更何况太后只是我的养母。她并不比我年长多少,正是那种“皇帝十六她十八、将军丞相一把抓”的青春俏寡妇。
我不知道怎么跟同龄妈相处,又觉得有必要说些什么,不知所措地清了清嗓子问候道:“母后最近过得尚好?”刚说完便知失言,她这个月才刚死了老公。
没想到,太后却意外地笑逐颜开,朗声说道:“其实很不错,不瞒你说,起居活动心情自在了许多。”
她本就温婉大方,说话时像杨柳岸晓风拂过,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更显得轻快悠扬,“对了,扶摇的婚事可有着落了?”
我五味杂陈地看着她笑,心里忍不住想哭:“暂时还未定论。母后不知,段丞相扬言要将女儿许配给的太监做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