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年轻人望着天花板,数块方正的板砖井然有序地排列,疾病带来的苦痛都被医院的单调乏味所粉饰。
久卧病榻,周染连睁眼都费力,扭头看一眼隔离病房外的家人都成了一种奢望,她的世界就此只剩眼前那片白花花的、从无变化的天花板。
床头永远开着一丝小灯,月光如水,透入那块毫无遮光效果的薄透窗帘。周染很少睡觉,她总怕自己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视野中的某块板砖被光线切了一角,从幽蓝的夜光渐变成鹅黄的晨光,这丝天光无端带给她这将死之人无限感慨。
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到不那麽扎眼的太阳了,她想着,外头应该是乍暖还寒的初春或是越渐凉爽的晚秋,因为这时的阳光是明媚无私的,洒在人间每一处阴暗角落,温暖着无数个匆匆过客,可爱而不可畏。
想来她已经很久,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晒过太阳了。周染甚至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期,又是什麽年份,至多能看着那块总被太阳月亮切一角的天花板去判断昼夜。
人生大好的年纪,偏逢噩耗,也到底不知染上了什麽怪病,自打周染入院以来,院方的说法从来没有令人信服过,诊断书上永远写着「不明原因引起之」,永远都是不明原因,那群大夫似乎从未把她的病症弄明白。
一个年仅十八的年轻人,被这怪病生生折磨得苍老了十多岁,那张蜡黄的病容毫无情绪,空洞无物的黑瞳就像无底深渊,根本不像活人。
周染在心里腹诽,即使这辈子从没扶老奶奶过马路,周染也不愿相信自己是那种上不了天堂的货色,她觉得自己罪不至此
果然这世上所有的苦痛与折磨都是充满恶意的。
心电图不断连绵的噪音越渐模糊,她的听力正在逐渐衰退,眼前那片虚无没有任何颜色,极致的静谧震耳欲聋。
周染缓缓闭上眼,人生在世,逃不过生老病死,命数如此,她也不得不走了。
「小染小染!妈妈在这里,小染!!」
她骤然睁眼,却被一阵强光奇袭。
眼睛被照得发疼,周染强撑着眼皮,恍惚间,熟悉的天花板转瞬成了一片绿意。
「」
阳光正好,眼前是一片树林,可沁人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