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东原说,他的一位族祖曾在僻巷租了一座空宅子。因这儿长期没人住,有人说这儿有鬼。族祖厉声道:“我不怕”。到了夜里,鬼果然在灯下显出形来,阴森的气息侵人肌骨,一个大鬼怒叱道:“你真的不怕么?”族祖应道:“不怕。”鬼便作出种种可怕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又问:“还不怕么?”族祖又说:“不怕。”鬼的脸色稍缓和了些,说:“我也不是非要粑你吓走,只是怪你说大话,你只要说一个怕字,我就走了。”族祖怒道:“我真不怕你,怎么能撒谎说怕?随便怎么做好了。”鬼再三劝说,他还是不答应。鬼叹息道:“我住在这儿有三十多年了,从未看见像你这么固执的。这种蠢家伙,怎么能和你同住?”鬼一下消失了。有人责备他说:“怕鬼是人之常情,并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撒谎说个怕字,可以息事宁人。如果彼此这么叫劲,鬼没完可怎么好?”族祖道:“道力深的人用定静来驱逐魔鬼。我不是道力深的人,只能以盛气对付他。气盛鬼就不敢进逼,稍有迁就就气馁,而鬼就趁机而入了。鬼想方设法引诱我,幸好我没进它的圈套。”人们谈论起来,认为族祖的看法对。
食与性,是人生最大的欲望。但干犯名义、亵渎伦常、伤风败俗的事,是王法所必须禁止的。而那些痴男怨女,情有所钟,只要他们没有违悖礼法。似乎不应对他们过份苛求。我小时候,听说某公在员外郎任上时,自以为气节严正,并颇为自负。他曾经把家中的一个小丫环指配给一个小奴仆,这事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所以他们往来出入,并不相互回避。一天,二人在庭院里嬉笑玩耍,正巧被某公撞上了,他见二人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便怒冲冲地说:“这是通奸私奔!按法律规定,与未婚妻通奸的,当处以杖刑。”说完后,他使命人动手。众人说:“小孩子们嬉笑游戏,并没干什么出国儿的事,这从小丫环的眉眼和乳房上可以得到验证。”某公说:“按法律规定,有预谋而未形成事实的,可以罪减一等。减可以,但不能免。”终于他把两个孩子打了个半死。他认为,把自己与治家严谨的河东柳氏相提并论,也并不为过。从此以后,他因为厌恶两个孩子无礼,便故意推迟他们的婚期。弄得二人于干活儿之际,躲躲闪闪;没事儿的时候,也是藏来躲去,不敢相见。他们前忧后虑,惶惶不可终日。渐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