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香豆的茴有几种写法?”我说。
宋月:“啊?”
我找来笔写了一个草字头,写了一个寻找的寻。
“可能我妈不想让我回家吧。”我说。
有天晚上闵阔回来,对我说黄奶奶死了。
黄奶奶是我们老房子的最后一个邻居,她喜欢织毛线,养过一只可爱的小狗。
他喝了酒,脸上有点微红,眼睛明亮。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笑死的。”
我不明所以,闵阔咧开嘴笑了:“他们说,黄奶奶洗完澡出来,错穿了爷爷留下的裤子,觉得很好笑,就笑了几下。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想象得出这个场景:“那还挺好的,不痛苦。”
闵阔点点头,又深吸一口气。
我只怕他也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是想趁着能喘气多喘会儿吗?”我打趣他。
闵阔笑着看我,没说话,只点点头。
我怀疑他看到我清行李了,但他一句话没说。
我最近经常想起离开广州时怂恿我的阿姨,她依旧面目模糊,却意志清楚。我记起她说:“怎么不去看看?”
怎么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总要有时光隔开过往,怀念才显得真诚。不要被困在乌托邦。闵阔也是时候去看看更自由的世界了,我没有理由永远缚住他;我当然也要再一次漂移,去一个更加遥远、令人耳目一新的地方。这是我儿时做过的事,我疑心它就要成为我一部分人生底色,或许是诅咒吧。
对此,我心怀感激。
我给陈曦打电话:“老陈,我要走了。”
陈曦一点不惊讶,她“哦”了一声。“去哪?”她问。
我有时只是在想,多年以后我记住的、是和闵阔相伴的这么多年,还是灯火饮食中杭风看来的一眼。
我站在楼下,一手拖行李,一手拿手机,面前是杭风。
“喂!杭风,”我看着他,说,“走吧。”
杭风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淡色的眼眸里倒映橙红的日光。“等我一下。”他跑上楼。
二十分钟后,他拉着两个行李箱下来,笑了:“五点的飞机。老师在那边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