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把蓬头跣足的昏迷的他从暗夜的麦田中像小鸡仔儿一样地拎起。
他们先是粗鲁地剥下了他身上的铠甲,替他披上了一件朱红色的长袍,用在田间采摘下的荨麻、走马芹、杜鹃花编制成王冠戴在他的头上,又拿一根苇杆放在他右手里,然后一齐跪在他的面前戏弄他说:“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完满自由的主吗”以此来羞辱他,唾弃他,嘲笑他。
他在一阵漆黑的哄堂大笑中醒来,没等他弄清楚状况,他们就蜂窝而上地拿着苇杆胡乱地抽打他的头,等他迟钝地抱头之后,他们又粗暴地扯下他的长袍,用带钩子的鞭子狠狠地鞭打他。
锋芒猛刺向了他,他先是痛苦的恐惧,然后降下了一连串怜悯的泪水,他虚弱的身体早已无力反抗,只能恍惚地看着他们将他捆绑起来,甩在十字架上,用铁钉一锤一锤慢吞吞地钉入他展开的双手与交叠的双脚。
黑夜在一点点地消退,他们扛着十字架在他生活过的地方走了一圈又一圈。
熟悉的人在漠视他,陌生的人在讥讽他,卡顿的一帧帧侧影擦过他的眼睑,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要扯动手脚的神经甚至全身的肌肉,每呼吸一下都要忍受一次遍体鳞伤的撕裂。
他再也不能皱紧眉头,松弛的什么都顾及不了,只期待有一把大火能将他焚烧,任由他的身体被虚无所侵占,接过他的身体重新交还给母亲。
钟声在昼夜不停地哀鸣,嗡嗡地钻进他的耳蜗,人群像是看热闹一般地聚集,跟着他们扛着他一起走到了受刑处----他将在这里被归结为桎梏。
山麓隐没在晨雾中,他脚下皑皑积雪的山顶却清晰可见。圆锥下的树海,乐师们开始露天奏起了悠长的音乐,各处的人们都在往这片密林中赶,丧鸣变成了一场热闹的盛会,他们高声阔谈,没有办法离开,在静止不动中热烈地狂欢。
未吃完的馍被重新回炉变成了他们人手一个的“茫然面包”,搭配着“强壮啤酒”,开始围作一团呆滞狂笑般地不停舞蹈,直到精疲力竭,直至抽搐昏厥。
他们要如何的放下最后一丝欢愉轻轻地死去他恳请将自己的肉体作为燃料,送他们迈入天堂的黄昏。
人群中一个戴着骨盆面具的女人,听见了他的自语,点燃了一把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