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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是十分高级的动物,最精妙之处就在于心口不一的本领。
我心中愧疚,嘴却十分有主见地率先说:“你的鞋真够机灵的,渴了会自己找水喝。”
好在姬九卿并不计较,还温声与我问好:“臣与宫中尚衣局掌事交好,今日入宫协助事宜。听闻长公主赴宴,特意来拜见。”
他的眼睛和灯火是同样的颜色,晃得人眼晕而心哀。
我向后倾了倾身:“过于特意了。貌似我们还不算什么亲近的人。”
“殿下对咱唯恐避之不及,一定是不愿见咱的,唯有咱主动些才能说上两句话。”他却不为我的疏远而挫败,还略微俯身用仅我们能听清的嗓音小声打趣,宫女斟了一壶新酒,他接过转递给我,“殿下看上去有很多烦心事。”
“当然烦心。”我学着他那样不留城府的直白,“因为我既有些聪明,无法对你的把戏装聋作哑,又不够聪明,不足以看破你的意图。”
他摇了摇头,唇角带着十分精明的笑:“哪有什么把戏?咱家一片诚心向长公主问安。”
“好,已经问过了。”我怕他还要多言,低头灌了一口酒,喉咙充实的瞬间,心里却猛地感到一阵空落。
姬九卿视线凝神落在我的酒杯片刻,不再多言,与我施礼作别。他说话时,我怕他的温言软语太好听,等到他一语不发,我倒希望他说出些什么。
顾不上仔细分辨,一阵珠玉断线的跳动声扰乱了本就模糊的情绪,原来是两队乐师在席座之间依次排开,正在伴奏。
难怪白居易形容乐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锦瑟声哀,不似琵琶的气势宏达,更加接近断裂分崩的细碎。
我听不进去,心烦意乱地掂着酒盅在手里把玩,早春的空气有些凉,酒盅杯身用了类似白瓷质地的材料,因为攥得久了,已经染上体温的热度。
袖子忽而被人扯了一下,杯中的液体轻轻晃动起来,我转过头就见到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手执犀角觞,脆声道:“见过阿姊。”
瞧了许久,我没记起此人是谁,直到旁边一名奶娘模样的妇人出言圆场:“高肃世子幼时与长公主亲近,今日得机会入邺,便总想着与姊姊问安呢。”
这才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