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
老妇人一转不转看着面前地上一洼污水,有些溅在了她五色杂布拼缝的衣上。
又有人抬手扬起鞭子,近处破空声响得脸颊也感到颤动。
乔何迟迟赶来,从另一侧人群中涌上前,及时抬手,接住了下一鞭,皮革在他青铜包边的护腕上留下一道印痕。
动手的人沉默了少许,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迟迟问:“何人在拦段公子的车架?”
我一字一句地纠正他:“不是段公子,是段二公子,次子。”
轻描淡写的话最能戳人肺管子。古人分外看重名声,像段家老爷这般,未立正妻而有庶长子是莫大的丑闻。
这话果真击破了对方心底某些脆弱的防线,队首车旁伴驾的车上,猛地走下来一名山羊胡老翁,狠狠喝了一声。
山羊胡似乎是段家管家或是亲近的笔吏,年逾花甲,皱纹横斜,皮肤上泛着褐色的斑点,右手指节带有常年握毛笔留下的茧和形变,头发花白交织。与那挨打的妇人老得别无二致。
丞相府与段府是两回事。我从未去过段府祖宅,分不清段摄本家这些人,同样地,他们也没机会见到我。
幸好他没见过我。因为我忽然也不太想被认出来了。的确,若以公主的身份出面,一定能很轻易为老妇解围。不过这只是以更强大的权势压制了另一个暴权。
邺城没有王法,皇家的心情就是王法,这是隐含在大齐令法之下的一条铁律。我受了齐国的俸养,齐国的爪牙又摘取更多脂膏填入供奉的祭坛。倘若今日金宜长公主真的行了一件好事,那么被剥皮吞骨的人恐还要对此感恩戴德。
可我与段扬分明共构了某种同谋。这种正义我不忍执行。
趁着管家缓步上前的功夫,我快速与姬九卿低语:“小九子,你想不想演一出好戏?”
他说:“不想。”
我说:“不许。”
“……那公主打算怎么编排?”
我一指人堆中间的铺子:“你看那边的瓜摊,先拉上乔何,一会儿率先将摊子掀了。”
姬九卿挑眉:“掀他做什么?”
“造反。”
“造谁的反?”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