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提醒过他，他却未能及时领会，事到如今，金戈铁马已在眼前，他别无他法，只有先保全性命。

他遣散了家中奴仆，让他们各自逃命，自己带着年仅七岁的幼子向南流亡。

从江淮道到江南，路途不算遥远，但危机四伏。不说没有分寸的戎人，饥饿而绝望的流民未尝不是潜在的危机。

他拉着白鹤的手。小小的孩子不喊累也不喊饿，只是乖乖地跟在他身边，以显然超过了自己能力的速度小跑着。

终于，这孩子趔趄了一下，脑袋差点砸进地里。

江行止一把拉扯住，将他扶正，双手捧住他的小脸，才看到他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发白了，像是被泡过的尸体。当父亲的吓了一跳，知道不能再没头没脑地赶路了。

他抱起白鹤——抱着一个七岁小孩赶路，对一个文人来说着实有些费力——四处张望，希望找一处水源。

终于到他自己也累了，不得已将孩子放下来，藏在一棵树下，交代他乖乖等着，不要乱跑，而后便离开探路去了。

也不知道跑出多远，终于在林间发现了潺潺流过的一股溪水，虽然时不时混杂着一缕猩红，但好歹大体干净。他摸出腰间的竹筒，灌得满满当当，不敢耽搁，立刻往回走。

越走心越慌。

林间到处都是相似的树木，他将白鹤放在了哪里？走过一棵又一棵，好不容易远远地看到一棵树下靠着个人，跑过去一看，是一个死去多时的小孩。他的心开始颤抖，手开始颤抖，腿脚开始颤抖，后背冒出冷汗。

“白鹤！白鹤，你在哪里？”他向来斯文，不习惯大喊大叫，但这几声几乎花尽全身的气力。

他像个疯子似的在林间胡乱奔走，终于渐渐摸到了大路。

一队骑兵自路上经过，他心中又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崩溃的情绪让他无法自已，恍然间差点就要冲上前去，一头撞死在战马的铁蹄之下。

万幸他在慌乱之余仅存下的那些理智阻止了他。

马蹄声远去了。

江行止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抱着好不容易取到的水，四处寻找他不知所踪的爱子。

路的对面是一处看起来已经荒废的村庄，一些流民躲在其中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