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水了。”
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再下去,恐怕就算是毒药,他也能喝得心甘情愿,更何况只是脏了的水?
但是白鹤呢……他不愿看到年幼的孩子因为进了不干净的水而染病——像这样的年纪,最容易被无常带走——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缺水渴死。
他无计可施。还能怎么办呢?
他扭过脖子,将脑袋埋到白鹤的肩颈之间,用那里的布料蹭了蹭眼角渗出的液体。他不想让白鹤看到自己如此懦弱狼狈的模样,更不想让她发觉自己的无能和无助。
女子叹了口气,将水筒上的盖子旋开,倒干了里面的水,又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只皮革的水囊,递给江行止。
“这是干净的水。”
江行止和白鹤在墙角下坐成一排,像两只投胎的饿死鬼一样,急急地消灭手中的馒头。不过是馒头而已,吃起来倒像是天下难寻的珍品。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给过买过馒头。”女子仍是站着,突然开口。
江行止噎了一口,猛地咳嗽起来,还是白鹤懂事地在他背上用力拍了几下,说着:“爹爹慢点吃。”
他平静下来,小声说道:“记得。”
他以施恩的心情,给了那个瘦弱得像是马上就要死掉的女孩两个馒头。现在,她将这两个馒头还给他了。
是想告诉他,他们之间,恩怨两清了吗?他不安地想道。
怎么可能两清呢?他们之间,还有白鹤这根纽带,注定这辈子是要纠缠在一起的。怎么可能两清呢?
可如果她铁了心要清算,他又哪里申辩得了?
她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拂袖离开,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寻寻觅觅。
“那时候,我说让你当一个好官,让世上少一些可怜的人。”女子却将话题转向了另一处。
见她没有触及那个令自己心惊的话题,江行止稍稍松了口气,却又立刻回过味来,心里难受得要命。
战火蔓延到中原,虽不是他的错,但他确实辜负了她的期待。
她指着身边的断墙,指着藏匿在四散的农舍间那些逃难的百姓,问道:“你说这算哪门子的造福百姓?”
一切喧嚣骤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