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止无言以对。
女子最后摸了摸白鹤的脑袋，嘱咐了一句：“要听你爹的话。”之后便飘然离去。
不像是乱世逃民，倒像是来凡间施舍恩典的仙子。
江行止背靠断墙，看着她的背影，想去追，却又不知该以何种面孔去追。
几经辗转，终于到了江南，找到了自不周南渡的士人们，找到了大历的朝廷。
新的宫殿被建了起来，可戎狄的铁骑明明还未离开中原。
“难道陛下就不怕退无可退吗？！”他在找到一个勉强能安身的住所后，便立刻向朝廷上书，力劝出兵北伐，夺回占地——即使无法挽回不周城，至少要将戎狄的步伐拦在淮北。
不争一步，便会被逼退一步。退一步，便弱一步。大历国土虽宽、国库虽厚，但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大历的皇帝曾经也是个有为之君，但青年之时一直为朝廷党争殚精竭虑，虽有意扶植自己的势力与之抗衡，也曾见过一丝单薄的成效，但上了年纪之后，他开始变得糊涂，不光糊涂，还故步自封。他忘了四境之敌还在虎视眈眈，兀自做起万邦来朝的迷梦。
是啊，反正他也没剩几年好活了，与其劳心劳力去操持兵事，不如在风景秀丽的江南安享晚年，等两眼一闭，黄土一埋，余下是兴是亡，是继是绝，还和他有什么关联？
作为一个凡人，他看得通透。
但作为一个帝王，他德不配位。
“若江南也守不住，朕还可以退居岭南。”一句话，就驳回了江行止的奏疏。
老臣们该奉承的奉承，该叹息的叹息。
经过打压的颜党已经再无往日的风光，曾经身为池党一员的江行止没有被那些推他出去顶祸的大人们遗忘。
他没有因为那封上书而遭到排挤，在新的朝廷中反而坐得一席之地。他看到了朝中麻木不仁的嘴脸，也看到了仍有愿意为百姓奔走的官吏，其中就有他曾经的好友常辕络和袁浩时。
说起来这两个人的脾性其实相似，凑到一块简直像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成日插科打诨，嘻嘻调侃，好在做起正经事来从不耽误。